送餐的她们:奔赴在圆梦路上

2021-12-29 来源:南方工报 记者:马大为 林婷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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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对于外卖骑手,人们惯常使用“外卖小哥”来称呼他们。“外卖小哥”意味着“男性”、“年纪轻”,大数据显示,事实也的确如此。

  根据新京报智库2020年年底发布的《外卖骑手职业可持续发展调查报告》,外卖骑手以90后年轻男性为主。从性别来看,87%为男性外卖骑手,13%是女性外卖骑手;从年龄来看,20岁-30岁的年轻群体居多,占比高达45.26%。

  然而,这种认识就把占比虽不重而意义却不小的女性外卖骑手排除在外。体力不如男性、年龄渐长的她们为追求更高收入、实现自我价值、承担起家庭责任,将“送餐”视为珍贵的工作机会牢牢抓住,奔赴在实现梦想的路上。

  为生计拼搏,她们成了外卖骑手

  30岁的凌梅身形瘦小,却已是美团外卖广州客村站的“大姐头”。2017年,她在一家公司里担任文员,月入三四千元。“那年,我们夫妻俩在老家茂名买了房,不仅用光存款,还向银行贷了款,每月要还1.4万元。”夫妻俩一起还债,凌梅当文员的收入负担不起。经济压力骤增的她找到一份新工作——外卖骑手,丈夫则开起了网约车。两人一同成为新就业形态劳动者。

  同样因为经济状况窘迫,胡美卿上个月关停了苦苦撑持许久的服装档口,改行送外卖,跟凌梅成了同事。1982年出生的她是站里年龄最大的女性外卖骑手。“生意行情不好,赚不到钱,铺租又高,家庭各项开支也不小,基本都在吃老本。”卸下“老板娘”身份,戴上黄色头盔,胡美卿的工作和生活圈都在客村一带。

  位于广州市海珠区江贝村的美团外卖客村站共有骑手140多人。其中女性6人,大多数都是奔着多劳多得的“钱景”来的。“当初就是被‘月入过万’这句招聘标语吸引来的。”站里另一位女性骑手李润兰坦言,“我38岁了,工作不好找,高薪的更难找。”在58同城等招聘网站上找来找去,综合考虑之下,“门槛低、工资高”的外卖员成了她最后的选择:“主动到客村站应聘,还自行贷款买了电动车。”

  “职场对于女性,尤其是年纪大的女性,没那么友好。”现实中的一次次碰壁,让李润兰不免有些感慨。作为李润兰的同龄人,美团外卖汕头广厦二站副站长周娴对此更有感触:“在潮汕地区,大家更希望女性以家庭为重。”2003年,周娴从江西老家到汕头打工,从平面模特干起,期间开过服装店、做过酒店管理。婚后,她成了一名全职妈妈,育有3个孩子,“最小的3岁,明年可送去幼儿园”。周娴告诉记者,当初离家外出打拼,本就有着在社会上展示能力实现自我价值的想法。“如今孩子渐渐长大,家里的老人也能帮着照顾,我便想出去闯闯。”拼勤快、靠体力的外卖骑手给了周娴一个入职的机会:“累是累些,社会地位也不高,但能接触到不同层次、不同性格的人,很适合我的个性。”

  送餐路上,她们要面对独有的“痛”

  在汕头广厦二站,周娴有一位小迷妹何嘉琪。1996年出生的何嘉琪来自汕头市潮阳区,在奶茶店打工期间接触过许多外卖员,“感觉这行勤快点能赚更多”。今年6月,她入了行。

  “刚开始,认路成了难题。有时候取餐送到目的地附近,愣是找不到准确的楼群,心里又慌又急。”何嘉琪说,“记得一位客户得知情况后,还反过来安抚我的情绪,耐心指引我找到地址,在订单快要超时的时候修改了下地址,延续了一点送餐时间。”

  客村站里年纪最小的女性外卖骑手马晓燕来自揭阳普宁,是一位“00后”新手妈妈,刚坐完月子不久即选择走出家庭,跟丈夫一起当上外卖骑手。“以前整天看档口,很少出门,分不清东西南北。”马晓燕告诉记者,“跟我老公比,我认路很慢,一开始更是不大认得路,只能靠手机导航指引,慢慢熟悉了送餐区域,送餐效率逐渐提高。”

  如果说凭着越来越成熟的地图导航技术,“认路”的问题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和适应后,哪怕时间长些,也不会一直成为女性外卖骑手的困扰;但是,生理期问题却是所有女性外卖骑手要长期面对的难题。谈及生理期,受访的女性外卖骑手们都变得有些腼腆,她们又是怎么应对的呢?

  “一到生理期,整个人都变得烦躁,控制不了。”何嘉琪说,“那几天,我会选择尽量少跑单,害怕把情绪发泄到客户身上;同时我还负责后台工作,可增加在办公室工作的时间。”“生理期的头天都会选择调休。”马晓燕总伴随有严重的痛经,使其不得不在家休息,“基本上每月的假期都用在生理期,算着时间提前跟站长打好招呼。”然而,李润兰却盘算着“生理期如果调休一天,则少送30单,收入就会大受影响。”没有痛经困扰的她选择继续送,“不舒服就短暂休息,尽量不影响跑单赚钱”。

  美团外卖客村站的张站长告诉记者,对于女性外卖骑手,站点都会予以照顾,尽量不让她们跑夜班,生理期需要调休的都会批准。

  坚持下去,她们干得得心应手

  “月收入平均七八千元,偶尔能破万。”每月还完房贷,凌梅还承担起房租和部分伙食开支,偶尔还能攒下些钱。“省吃俭用继续干下去,和丈夫齐心协力,再过几年就能还清房贷了。”还贷压力大,凌梅夫妻俩婚后5年都不敢生育孩子。“衣服就更少买了,最鲜艳的衣服就是送餐的工装。”凌梅说,“每月最奢侈的事情就是选一家餐馆吃一顿饭。”等还完房贷,他们打算回老家生活工作,照顾老人。

  李润兰的电动车贷款,预计12月份能还清。目前,最令她发愁的是正在读小学六年级的孩子的择校问题。而对胡美卿来说,两个孩子都上了小学,平日里有家人照看,不需要太操心家庭的事情,“外卖骑手的工作也已经干得得心应手了”。但她也直言,“这份工作是临时‘过渡’的,等生意行情好了,还得干回老本行。”

  马晓燕如今已经非常熟悉送餐区域,“不用导航都能直接送到”。她自豪地告诉记者:“每月花的最大一笔钱就是孩子的奶粉、尿片和疫苗,除去正常开销,能攒下不少。”

  相较于还忙碌在送餐路上的女性同事,周娴已经在今年7月晋升为副站长,手底下管着七八十名外卖骑手。“刚开始干了2个多月,恰巧碰到中班组长空缺,我就毛遂自荐,试着在送餐之余,多承担些行政管理工作。”对于新的岗位,她表示,“又是从零开始,要多学管理知识,积累相关经验,尤其是自己的语言组织表达能力不足,要重点克服这个短板。”

  周娴的母亲也发现了女儿的变化:“成为外卖骑手后,开朗多了,一开始还担心天天赶着送餐不安全,看到她努力的样子,我们也改变了想法,在后方好好支持她。”

  送餐一个多月,何嘉琪明显晒黑了。“每天平均能送20多单,每月有700单,月收入五六千元,比之前的工作翻了两倍,在当地算高薪了。”入行不久的她一直向周娴学习,“也在送餐之余,帮着干些管理工作。”

  (编辑:邓佩莹)